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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汲平2011-08-16 09:51:43 来源:中国雕塑家网
库艺术(后简称库)：关于当代的水墨绘画，今天应该是一个很好的谈话机会。对于当代水墨，王老师您有什么看法?
王志纯(后简称王)：当代水墨必须先得弄清楚它的概念，不是说所有实验性的水墨艺术形式都是当代水墨，要有一个主导的思想。它从艺术观念、形式、语言上应该有它的特质，不是说所有实验性的，新奇的花样都算当代水墨。当代水墨的思路需要整理，到底什么样的探索，什么样的创作观念，什么样的形式，才能够体现出对当代水墨的艺术追求。
库：以前的国画家像叶浅予、黄胄，齐白石他们开始笔墨探索的时候，都受过一些西方的影响，但是同时他们也在找回一种古代文人研玩笔墨的气质。我们知道中国有很长一段时间水墨没有受到重视，因为国家一直在提倡写实，艺术要服务于政治宣传。所以水墨的发展也一直没有纳进我们讨论的重点中来，我看贾老师的文章里边也谈到过，对于这种情况还是有一些自己的想法。
贾浩义(后简称贾)：建国到改革开放以来，水墨绘画一直不符合国家的政治需要，而处于写实的阶段。这个时期也是历史的必然，实际上，盲目地肯定它也是错误的，但是要否定笔墨也是错的。因为笔墨是中国画组成的一部分，它是我们的艺术中一个很重要的组成部分。现在看来，大家对水墨绘画的主流和支流的认识有点儿乱，往往把支流当成主流，不是说它不应该存在，它可以存在，也应该存在，但是它不是主流，这好比大树的枝杈和主干，总得要有一个主干。
库：现在的艺术教育，国画系还是从素描开始打基础，但古代水墨绘画其实是不需要素描训练的。
贾：现在是学院教育是后补笔墨经验的 ，其实后补也是可以的。因为水墨也有其自身的发展规律，想要小孩把笔墨体会得很深，我看也不实际，因为笔墨还有很多方面内容需要个人慢慢修炼，特别是精神性的方面是由人的成长经历和思想积累慢慢培养起来的。像我小时候，还是挺喜欢油画的，对好多油画名家像列宾，苏里科夫，列维坦都挺熟。对国画名家却不太熟。但是慢慢的，大学开始分科了，自己的感觉也开始慢慢变了。我开始喜欢学习山水绘画，这个学习过程也是中西方艺术相互交替的。所以在对艺术的认识上也是不确定的，一会儿认识对了，一会儿认识错了。有时候会把对的也否定了，我个人经常出现这种情况。比如说，有一段时间，我犯一个错误，我强调笔墨笔笔都要有变化，自己还很得意地感觉找到了窍门。后来画了好几张画都不行，最差劲的就是82年画的《潘嘉峪》那张画：那时候我家的屋子小，桌子又小，画大画怎么画呢?是一张一张分开来画的，后来那张画还挺大，都是拼出来的。每张小画我都画得很认真，都画得很细。这张画展览之前我没有见过它的整体，因为没地搁，也没整体观看过。在画院展览挂出来的时候，被挂在中间，把我自己都吓一跳，一片花里胡哨。
那张画对我的刺激挺大，当时我就悬崖勒马。从那以后我就开始研究怎么把我这个毛病克服掉。慢慢就开始发觉绘画要概括。就开始翻书，研究画画，就是现在的大写意。笔笔有变化，绝对是错的。有的时候太过分强调笔墨，那肯定是不对的。
库：我发现您的题材中牛、马、风景占绘画题材的大部分内容，选择这些题材跟您的生活有什么联系吗?
贾：我的题材总得来说还是很宽泛的，牛和马是我下的功夫最大的，花得时间最长的。这可能跟我的艺术主张有关系，当然跟我的家庭环境成长也是有关系的。我从十几岁时由于土地改革就被轰出来了，那时就是让你体验生活，改造思想。
库：您家当时被定成什么政治成分?
贾：我们家是富农，而且还是地主。但要不是这么一番折腾，我还很难说现在是在画画，并且整个人从里到外全变了。社会发展打土豪分田地也是正常规律。我好几次的人生转折都和我的家庭成分有关系。后来我跑来北京也受这些因素的影响。
库：人生经历一些艰苦的磨练之后，感觉前面的经历可能会变成财富。
贾：我刚才说的也是与我画风有关系的。比如说，我的画风王明明不可能有，王明明的画风我也不可能有。因为每个人对美的要求和看法不一样，都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的。
库：您对美的看法是怎样的?
贾：我是主张有力度。在八十年代初，文化大革命后期，那个时候三十多岁了，也得考虑考虑怎样绘画了。开始的时候我画画就是为人民服务的，什么水墨画、连环画、宣传画甚至漫画都画过。后来年岁稍大一些了，开始自己考虑应该选择什么题材?走哪条路?因为人生的路很多，绘画的模式也很多，这些都需要深思。人的一生必须有这个过程。
于是，从古代到现代的画册我挨个地翻，一般密密麻麻的小山水我还真不喜欢，后来我发现喜欢比较大的、整体的艺术作品。像徐渭和八大这种笔墨我特别喜欢。另外我也喜欢一些有力度的作品。当时我的感觉就是我的认识，我认为中国的传统绘画的力度是一个弱项。
库：中国人讲究内敛，古代有很多文人，好像都有一种避世的清闲，像倪瓒的绘画。
贾：他们是另一种生活方式。
库：他们真性情的东西会少一些，那是一个古代文人理想的生活境界。
贾：鲁迅对这种柔弱的审美趣味是极力反对的，我看到这种东西也难受，像这种所谓文人气，当时我是坚决抵制的。绘画要有力量，力量是什么?力量就是一种深入态度。有的时候我开玩笑说：你别看你晃晃悠悠、两袖清风地走着，后边小日本把枪一举马上就得跑，事实就是这样的。像清末的义和团，外国人后边拿枪，他们还在喊着刀枪不入……中国在那个时候在文化上也有这种东西，他不是一种阳刚上进的精神，而是一种躲躲闪闪的文化，这都是我绝对反对的。后来我慢慢地老往画里边补充这种认识，于是就形成自己的一种审美观。我的第一本画册，前言就写道林黛玉哭哭啼啼也是一种美，你不能否定她不是美，但她是另一种美，她要是“过了上顿没下顿”就不会那样了。不管是谁，首先得去找吃的，人家多愁善感是因为有那个条件。
库：文人总有些酸腐的习气。
贾：他们在那样一个环境，自然就结这么一个果子。我的艺术和生活经历都不是这样的，我骨子里没有这方面的东西。我的审美就是我选择了什么，艺术的基础就是什么。刚才说的“当代水墨”，什么是当代水墨?从古到今，我认为关于当代水墨确实是探讨得不多，现在探讨得也很少，但是艺术家们树山头的却很多。千方百计地弄自己的山包，本来的土就不多，还要往上拍。现在很多气氛是不对的。刚才说的占山为王，这应该是社会上渐渐形成的一个毒瘤。
库：主要是要立出一个山头才能成名。
贾：对，他是要获利，过去获不了什么利，因为互相之间比较平等。现在不是，现在这山头你只要占上了，大旗一扯，买卖就越来越好。
库：让我来问问您，王老师，您怎么看当代水墨的状况?
王志纯：当代水墨有一种特定的创作观念，有这么一群人，他有一种比较当代的追求。当代水墨和传统水墨艺术的探索还是有关系的，这是一种实验，这个实验可能很广泛。
库：没有一个具体的事件能将其体现出来。
王：应该不能，它是属于一种创作观念。
库：这个观念从哪儿来的?
王：它还是从历史发展的过程中逐步地生长出来的。像林风眠、吴冠中、周韶华等老一辈艺术家的追求，逐渐地衍生出一批又一批的人在做这方面的探索和实验。现在看来面目非常丰富，采用的语言、形式、媒材样式也很多。这些需要我们去渐渐明晰。一些零星的水墨实验，并不能代表当代水墨的整体发展方向，但是在大的当代水墨文化里面，他们的实验也是有意义的。
库：像现在搞当代水墨，像其他学者所说的，就是没有一个文化情境，大家都生活在城市林立的环境里边，脱离了原来的自然人文风貌。脱离这个语境而去表现山水移情，就会把现实的一些问题避开，反映不了现实问题，对此你怎么看待的?例如说，有一些批评家也在批评吴冠中老先生的艺术，说吴老先生作品太唯美，他对现实的关注可能也不是很贴近。
王：这个就是吴老先生的特点。每个艺术家只有他自己的一种风格，不能从你想到的或用另外的艺术家的审美标准再去要求他。每个艺术家都是自然生长出来的一种面貌。就像苹果树只能结出苹果，不可能要求它有别的功能。吴先生一生成就了他的艺术道路并形成了自己的面貌，当然是具备其自身的特点，但他不可能涵盖所有艺术的追求。
库：现在的当代水墨，它可以向现实发展吗?例如像贾老师的这种画，他画的是一种大气的、富有生命力的作品。但现实里城市中还有很多人微弱地像蚂蚁一样地生活，可能没有这种理想化的状态存在，有一些艺术家想用水墨的形式表现出来，在798里边我们经常会看到这样的展览，艺术家用水墨画画都市里边的人，也可以表现人消隐于都市那种若隐若现感觉，也有艺术家用水墨画人体，并带有西方的表现主义风格。
王：这个现象中，所有的问题都是非常复杂的，但都是和他自身之外的环境相联系的。当代水墨的形成实际上原因也很复杂，长期以来，这就是一个世纪以来中国画家的探索。逐渐地生长出这么一支。从林风眠、吴冠中这一路人开始，逐渐地人就越来越多。其实我觉得当代水墨什么都可以表现。城市的、乡村的、自然的、非自然的都可以。关键是当代水墨是一种艺术倾向，一种艺术追求，它应该有一个相对明确的艺术观念和艺术理想。像贾先生这样的艺术家，他一直在追求他自己想要的那种类型的艺术形质，他想把他的艺术表现得更有力、更自然、更浑厚一些。至于表现过程中朝着这种追求方向，怎么样使自己的语言更概括一些、精练一些。他一直在做自己的实验，每个阶段的作品都不一样，每一类的题材也都不一样。画马是一种表达方式，画山水也是一种表达方式，他的作品中所体现的探索方向和方法，我觉得是特别明确的。我之所以说他最应该成为当代水墨代表，就是因为这些实验使他处在一个当代水墨的尖端地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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