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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踽踽独行

      作者:汲平2011-11-01 16:14:45 来源:中国雕塑家网
          我已标明,这是一篇回忆的文章。仅仅是回忆吗?写着的时候,我常常这样问自己。——一切都需要在今天的情境中得以关照,那么,事情就不单纯了。尤其是面对作品,无论如何我也抛不开对它们的挑剔。我想不是为了虚荣吧。那些东西,它只是作品,不是生活——这里有一个重要的概念,如果对自己的遭遇和经历说三道四,就没有意思了。我相信命运,只有叩谢于它。作品就不同,有些情况之下,完全像是对待别人的一样,你是可以批评的。关于感情,我们投入其中的那部分内容,真的是打水漂一样——水面泛着的涟漪和石子同时都消失了吗?也许我们难以割舍的正是这种东西。我回顾那时候在创作中的一些想法,总是感到心事重重,我想得太多了。没有办法,当我写着“那时”,实际上是在今日,离开过去就很远了。



          一



          我不知如何解释80年代中国的“连环画现象”,甚至关于什么是连环画我也没有弄清楚。而像我这样年龄的画家,在那时候,几乎都参与了连环画的创作。一般说来,我想画家——不单是画家吧,作家、诗人,不会在动手之前要想上一番:什么是小说或者诗歌呢?也许这是天生里就知道的事情。这样的,我就原谅了自己。



          那么,投入了我们的“年轻”,影响那样的大的事情,怎么今天就没有了声息——很少有人再去画连环画了。这种情况看来值得思索。我坐下来,翻看从前的作品,兴许能找到说服自己的理由呢。



          说起连环画,我们一定想起就上海的“跑马书”和从前孩子们看的(大人也喜欢)被称为“小人书”的通俗读物。那几乎是统治了一个时代的东西。虽然印刷粗糙,装潢简单,我仍然认为它了不起,因为对普通人的影响之大已经近于神奇。但是,我不得不说,现在谈的连环画,不是刚说过的这种。尽管从归类上,暂时我们还找不出更合适的称谓。其实,有些事情,内容和名称并不贴切,大家叫着习惯的,也就没人去找死理了。——他们只是表面有点像,都是由绘画和文字组成,并且强调连续性。这样的艺术形式——我继续说,文字和绘画脱离了比较浅显的“说明式”,各自展示其本身的力量而又重新结合成为整体,你知道,它和架上绘画、还有今天流行的声像艺术、行为表演是多么的不同。那时——我又得说那时了,我几乎相信这是表达感受的最好的方式,因此毫不犹豫投入其中。当然,在艺术上说这是一种观点,对于连环画的认识,可能只属于我个人。我知道有人对此一直很有意见。我力图摆脱以往形成的连环画模式,是出于我对艺术的诚心。大家耳熟能详的故事性、情节性,还有通俗读物展示的情调和趣味,都与我的口味不符。乍看起来,我的行为显得很不安份,其实,还可以把我的这层意思理解为“能力不逮”。就事实而言,连环画——说小人书吧,我佩服得五体投地,也因为确实画不了那种东西。好比那年在西北,黄土高原飘过秦腔,我心潮起伏却张不开嘴,如果说我还明白,是知道尊重那声音而无需学唱。——我有自己的嗓子,自己的条件——唱自己的歌,别的声音作为资源给我以帮助,这就是幸福了。



          凭着感觉,向着空旷投身而去——这好像远离现实了。但是,毫无疑问,在当时我也感受到了异样。你知道,如果心中存在一种意识,在没有把这种意识表达出来之前,它是无法存在的。这里的困难还在于,能不能找到恰当的方式,使别人——艺术的欣赏者也看得清楚。可见,有形式才有内容在。美学的创造就是丰富的想象,其中有许多未知掺杂里边。原来我曾做过比喻,将绘画过程看成是种庄稼,现在觉得并不贴切。那种劳动结果还是明知道的:春天播种一片高粱,秋天,只要长出来,是不会变成玉米地的。艺术上的事情很奇怪,多数情况下是“走着瞧”。听写诗的人说,头一句写好了,下一句还不知在哪里呢。看来,寻找本身也包涵着艺术工作的意义。



          一切因为年轻气盛而不管不顾。在《嘎达梅林》画完之后,我便向出版社提出准备创作《可爱的中国》。文学脚本依据方志敏烈士的著作《狱中纪实》、《可爱的中国》和《清贫》。他们的意见是,“画好了就是创新,不好了就算尝试吧”。模棱两可的意见,有些时候并不坏——它没有使我放弃继续下去的念头。



          从选择的脚本可以看出,我非常看重文学性,甚至以为那是根本。我觉得文学具有着魔力,它使平常的事物变得耐看,还可以使我们回忆起遗忘了的事物。我想做的是突出连环画语言的特色,应该紧紧抓住这种东西。方志敏的作品里有一条感情线索,是可以被我充分发挥和利用的。因为连续性是连环画独有的形式,画与画之间,文字与文字之间的联系至关重要,不然可能就是插图或者组画了。以后我的两件作品《啊•长城》和《靖宇不死》更进一步体现了我的主张——在允许的情况下,文字和画面要同时完成,这样做的目的是突出“这一件作品”的原创性。按照我的理解,艺术作品摆脱不了“改编”的角色,好像人缺铁缺钙站立起来就费劲。你看,是雄心勃勃吧——我的幼稚之处当然也就暴露无疑。我想把事情做得纯粹,我想证明连环画语言自己的魅力——文学和绘画合成的魅力。



          我有机会将对文学的热爱融入工作之中,不该忽略的是我生活的那个年代——不知今天的年轻人怎样理解这种心思,恐怕不仅仅是没有电子游戏和娱乐场的原因吧。——我想把问题谈得简单一点。那时,整个社会对文学表现了出奇的热爱。据说文学刊物发行量大得惊人,老编辑们今天回想起来还是不住地感叹。记得学校收发室有一些女士,最令人羡慕的不是她们的模样,而是每一期文学刊物她们都可以先过目。



          大家知道,有许多方式可以使我们获得所需要的知识,而感受总是受到另外的对待。人们过分的相信理性,以为那才是可靠的。依据逻辑和分析体系工作的人说话像是先知先觉,到了今天我们还是常常听到“超前”、“前卫”、“试验”、“保守”、“仿古”、“滞后”等等词语萦绕耳际。事实是如何呢?我想想参加的几次讨论,只是越来越糊涂——都是在定义之中——疏远了艺术和诗性。其实很明显,作品的产生是自然的出现,艺术的内容相当丰富,如果有了对美的感受,就无需抱怨什么了,诸如生活条件,机遇等等。回想起我脑子里存在的那些想法,没有我遇到那些具体事情内容会是什么呢?



          还有一种认识,我觉得很重要。所以放在最后来叙述,也是它突然间闪现的——这篇文章没有写作提纲,是面对过去思考,想起什么就说什么。正巧电视里播着非洲大蜥蜴的片子,那家伙令人恐怖又可爱,这样的我就嘟囔了一句:怪胎。转而一想,我谈的“连环画现象”不是“怪胎”吗?也许一开始它就不该出生,可事实是它出生了,并且使你感到了可爱——大家竟然喜欢了——倘若我们没有成见,以艺术史的眼光再看中国连环画那道风景,还是有些迷人之处——希望我的评价是客观的,不含怜悯之情。



          艺术创作,我们都说是个人的行为,究竟需不需要别人,比如社会的支持,个人的力量有多大。以我的体会看,可以说是多亏了出版社的参与和帮助。我始终认为,连环画如果不印刷装订成册就是没有完成,这样说来,它的本质更多的还是一本“书”——造价昂贵的一本书,那时凭个人的能力是不可以完成的。因为出版社心里装着责任和荣誉,把经济效益放在脑后,他们推波助澜,才有了中国连环画的一派景象。



          那个年代是特殊的,——今天不也是特殊的吗?写下这一笔后,我心里又感受到了温馨:生活永远是我们的主人,无论它赋予我们以怎样的内容。本来,我可以把这种意思说得动情一点,但那是向着过去。当你想到风光不在时,我相信感受一定非常具体。



          二



          现在要把过去的事情说清楚,我感到已经费劲了。当初的想法早已淡忘,我看着眼前的几本画册,竟是觉得面对着另一个“我”,你说,该怎样对待“他”呢?我无从下手。所有的询问,“我们”都明白,这样的工作,做起来就没意思了。因此我想,关于作品本身的那些内容,尽量搁置不动。作品之外的,我做了些什么,或者怎么做的,怎么想的,做以简单的梳理,然后直接放在那里,也算是作品的一种补充。



          我看到《可爱的中国》是在哥哥们的课本里。那时候还小,当然读不懂它的内容,只记得有一段写日本人在轮船上侮辱中国妇女,觉得心里发堵还不敢问人,是羞于开口。后来自然明白了那篇文章,也明白了作者方志敏,我开始佩服他了。再后来——不知过了多长时间,我的兴趣转向佩服他的文章了。我认为,他的作品有超乎寻常的力量,它使你心酸,但不会使你颓废。



          以出版社的角度看连环画,它的分类是普及和通俗性读物,就是说它的阅读对象是文化程度不高的人群。这对于热爱它的人而言,总希望能改变一点现状。那年有一则消息:某大学的一位教授多年里一直看连环画——先不说事情是否具有普遍性,在大家心里,似乎隐约地看到连环画领域还可以拓宽,对象还可以扩大。那么,我的想法虽然越轨,也符合一些人的心理。“让连环画走进大雅之堂”是那时的一句口号,为我这类人也撑起了一片天,毕竟那是有理想的年代。



          《可爱的中国》的创作,照一般的意思说,应该是顺利的。原因在于方志敏的原作。如果说艺术语言形式的突破在于想象力,就这件作品而言,在于精神方面给我的引导。方志敏的文笔之大显而易见,作品展示的胸怀和气度为我提供了想象——那个世界的宽阔使你可以任意发挥。这可不是不着边际的幻想和煽情,我们见过种种以散文和随笔过活的人,其中有多少不是出于无聊呢。方志敏看见的实际问题是苦难的中国——并不是谁都长着方志敏一样的眼睛。他的作品展示的内容是为消灭罪恶去斗争,更确切地说,是歌颂慷慨牺牲的美德。我知道这种人不会总有,因此那时对他格外崇拜。其实,方志敏在狱中写的那些文字,也可以称为是严肃的、学术性的著作,他的研究方式都是具有良好素养的知识分子所为。这一点,在工作中给我以极大的启示。



          现在回想起来,《啊•长城》和《靖宇不死》明显延续着《可爱的中国》所建立的风格。但有一个事实是,《可爱的中国》是以方志敏的作品为资源的再创造,重视画面因素,而后者更强调文学的力量。文字和绘画互相补充互相支持——我一直认为,这样是可以表现更为宏大的气象。



          由此看出,我的想法不像画家的行为了。到处查找资料,人文的、历史的、自然的,只要贴着“长城”边的就想收集。这原于我的思考方式:看不见实地景物,我以为感受就不好说出——因此需要跑路了。我一个人,当时就是这样,背着包到处转悠。我找到一个小本,还剩下的几页上有些纪录——可以看到那时写下的东西。



          6日,乘了一夜车,累极了。我几乎是十分钟一睡,十分钟一醒……一位大嫂抱着孩子站在过道上,我只好起来让她坐……我发现了她的丈夫,一个胖乎乎的小脸小鼻子小眼睛军人,可能还是个小官。他自己找好座位坐下了。他们俩不知在说些什么。我开始有些后悔,不该让座位给她,那样,她丈夫自会积极想办法,我站着,他不会有一点表示的。过了还不到1小时,那个军人被原来座位的人撵走……我又有些感慨,如果这是战争年代,如果这就是去台儿庄战场,满车厢的人会纹丝不动?



          这是去台儿庄的路上,人疲倦了,困盹了,无事了还在瞎想,可见精力是用不尽的。还有一段,我再摘录,也有意思。



          宣传部接待我的两个人很礼貌,说话有分寸,他们对台儿庄的介绍就像报纸稿件的前两行,尽是“帽”,开头之后下边就没有了。他们最高兴讲的是这里正在拍电影,场面、气派如何如何,为了一件道具又如何如何。其中一位是摄影的,人也干净体面。我看他拿着照相机跟着摄影机整天的爬上爬下,很认真地拍呀,拍呀。他告诉我,都是资料,很宝贵的。其态度严肃使你无法不信。



          今天的台儿庄不知道有没有纪念馆,如果馆里的陈列全是新拍的电影场面,意思就错了。通过小说和电影可以表达我们的态度,但那不是历史。就像我现在做的工作。历史对于我们的意义在于它是真实的东西,它不属于每个人却是每个人所经历的,因此,进入那个视野就是一种必须的行为了。人们总是轻言幸福,以为什么都可以忘记或者抛弃——我格外强调这一点是说,应该看到生活的本来样子,尤其是丑恶的一面,否则我们将变得轻浮而感受不到生命的意义和存在。我的这些话现在看来似乎空洞,不过在二十几年前创作那几件作品的时候,还是有着具体问题的。



          我原以为到平型关收集资料会很方便,但是到了那里看到用水泥抹在长城垛口上的“平型关”三个字就明白了。什么叫应付还有不负责任。一看就是假的却也是直截了当,因此并不会使你生气。——举目望去,荒凉苍涩的山峦驮着长城死蛇一样的躯体,它已不需要言辞,不需要装扮——还有什么能改变于它呢。后来我感到当地人对那场战役已失去了热情,这是无可奈何的事了。我住的地方也被称为招待所的,其狼狈样子简直无法想象,因为它本身是一个很好很有规模的建筑。晚上我睡觉的房间,窗户漏着洞,风嗖嗖的吹进,夜里还带着怪声,我感到很恐怖——你知道偌大的楼里,只有我一个,而且是在荒郊野外。



          回到我的小本上。那上面除了记列车时间和画的地图外,也留着使我不知所云的内容。“下午我被领到招待所,一看房间我心里就紧张,总觉得我不该住好的……”“我洗澡出来,迎面碰几个女的,长长的大腿,丰满匀称,健康挺拔。”“我去睡了,什么菜也没有了,只弄到了一盘花生米。明天我要早去。”“10日,在唐湖吃了一顿饭,感觉很好。一位大嫂做了一碗汤,主要是那烙饼,好吃极了。”——都是些什么呢?在今天我已经不能把这样的文字视为偶然的闪念了,反而觉得亲切,自然间勾引起了我对往日的依恋。



          我的作品,长城是一个支点。即使《靖宇不死》那样有着具体人物的,我也把他作为“长城的砖石”来表现——当然是一种寓意,一种象征。我以为这样,可以使作品免得落入某种事情的说明之中。现在你看到,在《啊•长城》中,我反复不断的刻画长城的形象,整体的、局部的,是想让人们尽量地多了解一点其中的内容。那么我呢,有许多时间是在穿越蒿草跋涉山岭中度过。我不愿意把这种情况说成是辛苦,因为我觉得在那些地方看长城才有魅力。那么,我的获得就是八达岭上旅游者们意想不到的东西。孤独让人觉得可怕,事实上,没有比孤独更为人所需要。如果我们被热闹紧紧抓住,生活里就没有思考的日子。



          对于那时的工作方式,我现在也是不置可否。为什么不首先做计划呢?到了长途客运站时我还不知道买去哪里的票。我不停地问路边人和乘客搭讪,说明我还糊涂着的事情:喜逢口怎么走。——怎么走?这是地名吧?最初也许只是长城的一个关隘,后来泛指一个区域,古代军人戍边营地今天谁能清楚?不过,喜逢口的传说却是让我们感受到了它的真切——儿子戍边多年不得回家,老父思念四方去寻找,碰巧相遇于山下,父子喜极相抱……可是,……结果呢——大笑而死。因为这个故事,也因为抗战期间“大刀队喋血长城”的英名,我非常想去看看。但是,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那一次我究竟到没到过“真正的”“喜逢口”。——我只记得我是去过的,才留下了这段话题。



          在那些日子里我遇到的事情和收集的资料,有些已进入了我的作品之中,有些则是放在了我的心里,那是很重的实在东西。就在我翻找从前的信件,写着这篇感受的时候,一种情绪,像是自责,悄悄地逼近了我。——我停笔凝思,呵,几乎忘了,我只想到自己的作品,给我以帮助的那些人呢,该是怎样的提及?



          在靖宇县志办公室,我见到一位女同志,她研究的是“抗联”历史,那是一门很“冷”的学科,根本就无利益可言。她能“钻”进去,其治学的认真程度,不低于任何学校的教授。我觉得她知道的事情比说出来的要多——涉及现实问题,大家都小心谨慎——我去了她家里,回到学校又给她写信,这样,在等她来信时就没有拘束了。她的信写得很长,依然是仔细的,把我的问题说得清清楚楚。我感到那里是一个特殊的人群,我访问过的机关干部、文化馆老师,写过杨靖宇的作家和纪念馆的负责人,还有我记不清名字,忘了模样,比如住宿遇到的同房者,在图书馆站着和我说话的——随便什么人,即便是孩子,也都会为你说出杨靖宇的故事来。



          ——不能把这种现象归结为县城改了名字,我是这样认为的。杨靖宇虽然是一个人物,但是历史把他改变了,这是所有英雄的命运。生活围绕他而展开。



          我格外感谢那段生活,并不说明对于一切我明澈如镜。从《可爱的中国》到《靖宇不死》是五年时间,如果以《啊•长城》出版单行本的2000年计,就是15年了,这样漫长的日子,我的心情依然是矛盾重重。我想起了在靖宇县,去看望杨靖宇的殉难地,在本子上有一段这样的记述:“下午,除了他(靖宇影院的美工),又来了图书馆的一位美术热爱者。我们三个骑着自行车,顶着硬风,在一步高一步的山坡上,艰难进行——向着此行最重要的目的地,英雄倒下的地方。……渐渐地,我心中产生了疑问:为什么在印着杨靖宇最后足迹的土地上盖了那么多的水泥房子?为什么到处插着培育人参的木桩?为什么要修建凉亭?难道这里将来还开设舞厅和酒吧?荒凉的山区竟是珍视这块不到一公里的地皮。”从这段文字中,明显地看到了当时我的忧虑——其实,不仅仅是在靖宇县,在我创作那几件连环画收集素材的一路经过,常常涌现类似的问题。解释这种现象可能很困难,不过,有一点我清楚,所有的想法都是“途中所见”。我们想脱离现实而寻求理想,恰恰是生活实际又把我们拉了回来。我们没有变得似是而非——体会事实——有什么不好呢?一般说来,我们不能拥有英雄宽阔的胸怀和超越常人的力量,但我们崇尚那种品格和气质,实际上,那时候我的作品主题表达的就是这个内容。



          这种话题在今天里已经不时髦了。以创作初衷讲,当时谁也不会顾及这些的。我只是感到了我的需要,——实际上,我并不清晰我工作的全部意义。我只是想了,只是在有了一个想法之后,即刻施行。但是,不要把我对那个“想法”看成是始终地坚定不移——不知道最终的作品会是什么样,执着的意思该怎样理解?我的幸运在于我在那条路上走了:一个人,背着军用的黄书包,一双翻毛皮鞋,那时,我以为,这就足够了。在我的印象里,长时间的都是一个人在寻找着。今天想来,我所寻找的,只是看我遇到了什么。



          如果说遗憾,为什么不做日记呢——我的所思所想都让我给忘记了。我说过,这一切都是为了真实,可是,无意间我竟掉进了陷阱。为什么必须相信记在本子上的东西呢?也许记下的文字是可靠的,但是,不可靠的是时间,在时间造就的空间里行事,往往会把事实弄错。索性回到行为之中——一个人走路,谁能说出诱惑所在?在一些人的观念里,总以为这像是孤独,像是在体验苦难。于此,我得说,那个时候和现在我都没有这种感觉。扪心自问,我的感激恰恰是路上,隐约的似乎总能得到一些支持,这就求之不得了。我不相信神话,脆弱总是生在身上,没有办法,找来坚强与它同行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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